希望是什么?是娼妓:
她对谁都蛊惑,将一切都献给;
待你牺牲了极多的宝贝——
你的青春——她就弃掉你。
加缪曾言:「没有对生活的绝望,就没有对生活的热爱。」今日,余将其语稍作更改:「没有对生活的希望,就没有对生活的绝望。」
固然,希望予人以一时的欣喜与动力。它来自生活遭遇中一点鼓舞人心的发展进步,其背后源自古老基因赋予动物的「环境适应性」。行为结果看似不错,即表明这样的行为有利于所处环境下谋生,于是希望产生,希望又塑造行为,经行轮转,运作不息。然而环境是不断变化的,倘若行为结果不受环境认可,一次又一次,希望幻灭,造就行为调整,再经受环境考验......这个过程既是循环语句,又蕴含无数判断语句,基因自我编程也不过是以大量的基本语句构成。错误与纠正,进化与退化,肯定与否定穿插其间,如同《谜》一文中所写:「我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我小心翼翼地为之命名,我收回说过的话,我重复自己的话,我退退进进。」希望便诞生与毁灭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荒谬经历与不断变化的周边环境之中。「悖谬卷伏在事务深层,如果我侧耳倾听其话语,它就会慢慢地显出身形,眨一眨清澈的小眼睛说:『要怎样生活?且只当......』尽管我寻寻觅觅,所求得的知识却不外如此。」《一体两面》中加缪绝对地向《谜》给出自我回答,也启发了余深入思考。
那么,这希望何尝不是绝望的前奏?当一个人事业发展,家庭美满,生活蒸蒸日上时,却在某时某刻感到了一丝匮乏感。这匮乏感犹如「海啸前风平浪静」般黯潮涌动,如同《重返提帕萨》所叙:「当一个人好运来临,可以尽情去爱的时候,他的生命就会在尝试重新获得那种激情与启迪的过程中一点点地消磨过去。」这丝匮乏感,即是对当下希望的警觉一瞥:生怕这令人欣喜的进步与发展在新环境下无法持续。然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凡生活境遇遭受变故,绝望即大概率地滋生于先前令人满怀希望的事物之中。不得不继续书写判断句、循环句,再多体验一点荒谬,积蓄一点经验。「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怀着激励自我的想法渴求再一点希望。
我们寻寻觅觅,侧耳倾听那来自童年时期即已充斥耳畔的话语:「你长大了要当什么?」「你的梦想是什么?」「如果你成为了XXX,那该多好啊!」「只要上了重点学校,就......」「只要我的儿子/女儿,找到好工作,我就舒服了。」「只要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XXX。」周边人常常在想象之中预设着美好未来,并播撒希望之种。这群体的愚昧记忆至今仍传递着,演绎着,利用有限的希望来限制个体的完善,囚禁精神之自由。芸芸众生深陷希望的茧房之中,一个又一个「只要XXX,我就XXX」的渴念经绝不息,慰藉自我。殊不知人生的大好年华便磨灭在眼前苟且轮回着的希望与绝望。
Put your dreams to sleep for some time because dreams come from past experience of life. Our future should have nothing to do with our past, otherwise we will just recycle the past and think it is the future. Most people's idea of future is to take a piece of past, apply make up on it and think it is future, a little improved.
让你的梦想再沉睡一些时间,因为梦想都是基于过往的生命体验。我们的未来和我们的过往不该有任何关系,否则我们只是在循环过往,却还以为那是未来。很多人对未来的概念就是:取一小块过往的碎片,在上面化点妆,然后这就是未来了——一点点改进而已。
I want to destroy your dreams. Let them be destroyed, so that you aspire to just grow yourself to your full potential.
我想要摧毁你的梦,让它们被摧毁掉吧,这样你会渴望只是去成长,实现你的全部潜能。
——Sadhguru
存在于想象中的希望是局限的, 若以局限之物来塑造人的行为,那么完全的个人发展便无从谈起。而绝望也不过是有限累积下生命不满之咆哮,那丝阴魂不散的匮乏感终将到来并支配渴求希望的执迷之徒。